《战国策》策士辞令的艺术分析(2)
在《战国策》所描述的众多纵横家中，苏秦与张仪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凭借着纵横捭阖的说辞将《战国策》的辞令风格演绎得淋漓尽致。如《楚策一•张仪为秦破从连横》中，张仪有意地向楚王铺陈夸耀秦国的优势，一上场就给人以气势上的冲击力，后以铺排扬厉的言辞从反面论述若“大王不与秦”，则必会招致危亡，让楚王又惊又怕，可谓放言无忌，词锋咄咄逼人。而在《楚策一•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中，苏秦先是铺陈夸赞楚国的领土之广富，兵马之强壮，仓廪府库之殷实，称“天下莫能当也”，故意言过其实。然后在这样的优势下，再论说“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语言明快而又犀利，具有鼓动性和说服力。苏、张主张虽异，但风格却颇为接近，都以敷陈恢奇、谲诳恣肆的辞令，演绎着自己的才华与智慧，无不令所游之国为之臣服。
《战国策》所记载的策士辞令大都是非常犀利，气势纵横，而如此纯熟的说辞之功不仅得力于纵横之士临危不惧的论辩策略，更来自于策士言辞上的铺排与求奇，但无论哪种，都让战国游士之辞展现出其在中国文学史上独树一帜的辞令魅力。
二、巧设机关 请君入瓮
《鬼谷子》一书中，曾把“捭阖之术”释为：“刚柔、圆方、言墨、开闭、弛张，意指辩证施说，进退取舍，纵横自如。”[4]这也正是《战国策》中纵横家游说的基本策略。纵观《战国策》中谋臣策士的言辞，从中不难看出既有间接委婉、迂回曲折的试探之语，亦有欲贬先褒、出人意表的论说，更有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夸张之辞，这些变幻横肆的言辞正契合了“捭阖”之说，而捭阖的真正意图就在于能够巧设机关，请君入瓮。
（一）迂回曲折
战国时代君德浅薄多庸主暴君，策士在追求自身功成名就的同时，言辞也万万不能激怒诸侯，否则将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战国策》中的策士之辞不免表现出了一种间接委婉，旁敲侧击，迂回曲折，并不直言其事的风格，而这种风格在辩说中能够诱使对方一步步地逼近自己所设的圈套，再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纵横捭阖的策士辞令风格在张仪的说辞中可谓是彰显自如，《秦策一•张仪说秦王》中，张仪在说秦王实行“作战”的主张时，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直言“作战”的好处，而是先从侧面陈说当前的世道，讽刺燕、魏、楚对秦作战的可笑行径，扬言战争胜败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恰如其分的匡正国事，虽然看似有意地在凸显国事的糜烂，实则是诱引秦王相信，成就霸业的关键是在保证政事显达的前提下再勇于去作战，之后他又引用史实迂回地道出作战才是成就霸业的重中之重。这一辞令技巧是有意在不触及双方利益，激化矛盾的状况下，使游说继续下去。而这种继续只是欲盖弥彰，虽然所谈之论与主题关系不大，但目的仍然要使对方最终明白自己的意图。
（二）欲贬先褒
《鬼谷子•谋篇》中曰：“故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4]，而《战国策》中的策士在游说各国时，为了能达到连横合纵的目的也借用了这种策略，往往善于先对所游说之国褒扬一番，即刻又给沉浸在别人夸赞中的诸侯当头一棒，使其坠入谷底，进而分析利弊，请君入瓮。
《楚策一•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中，苏秦仍然先是夸耀楚国的兵强马壮，使楚王意识到自己的强大，进而话锋一转，道出秦楚两立天下，若楚向秦称臣必定会招来亡国灭家之祸，最后使楚王最终认可自己的合纵主张。又如《韩策一•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中，面对万人之上的君王，苏秦竭力夸赞韩国，使韩王沉浸在褒扬的喜悦中。正当韩王飘飘欲仙之时，突然话锋一转指出了韩臣于秦的糗事，贬讽韩国的行为，使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韩王坠入谷底。紧接着苏秦有理有据地论述合纵的必要性，最终使韩王听从了合纵的主张。“欲贬先褒”可以说是苏秦的典型论辩风格，他每到一国都能顺利地完成合纵的游说，可见这种策略的高明之处。而欲抑先扬这种辞令技巧往往能在他人毫无提防的情况下，贬低其所行之事，步步为营，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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