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赵氏孤儿》屠岸贾形象研究(2)
虽然《史记》和元杂剧《赵氏孤儿》中故事情节与人物关系都不甚相同，但其中的典型人物屠岸贾都是作为反面阴险人物出现的。在《史记》中，晋景公三年，屠岸贾此时为大夫，他想要杀赵氏一族，于是“治灵公之贼”将赵盾牵扯进来。屠岸贾对将领们说：“虽然赵盾当时出逃，但他仍然难辞其咎，臣子把国君杀了还让子孙在朝中为官，这样颠倒黑白还怎么惩治有罪的人？”。这一段对屠岸贾的描写中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而且很阴险。从他想要打压赵氏，到他在群臣面前中伤赵家看来，首先他有计划，要用已经发生的事实来为赵家定罪，使得赵氏无力辩驳；其次屠岸贾有计谋，他将这些告诉众位将领，使这些人纷纷出来说道此事，达到众口铄金的目的，将赵氏陷于不义之地，这样即使国君想为赵氏开脱，也无能无力。这期间也有人出来说好话，将军韩厥为赵家说公道话，但屠岸贾不听，一心一意要将赵氏满门置于死地，且他并没有向国君请示就擅自带着将领把赵氏一家给杀了。从这里可以看出屠岸贾是多么狠毒，而且目无法纪，目无君上。他作为一个大夫，擅自杀害朝中贤臣满门，从中可以窥见他的狂妄，岂不是暗示了他有不臣之心。赵氏满门被杀之后，庄姬带着遗腹子逃到了宫中躲藏。昔日赵朔的门客公孙杵臼和赵朔的朋友程婴，决心把孤儿养成报赵氏大仇。此时屠岸贾知道了孤儿一事，为了斩除萌芽，防止孤儿长大后复仇，他下令搜孤。屠岸贾生性残暴，连小婴儿都不放过。公孙杵臼设计偷换婴儿，后为孤儿死，程婴则带着孤儿隐居山林数十载，抚养孤儿成人。故事的最后，韩厥进言景公恢复了孤儿姓名赵武，并将封地还给他，众将反过来与程婴和赵武一起攻打屠岸贾，诛灭了贾的家族。
二、屠岸贾形象的奸臣化和戏剧化
在纪君祥的杂剧《赵氏孤儿》中，情节较《史记》丰富，环环相扣，人物关系也作了改变，整体故事更具戏剧性和悲剧性。元杂剧《赵氏孤儿》共五折一楔子，在楔子中，屠岸贾便率先出场，可见此人物的重要性。屠岸贾出场交代了赵氏孤儿事件的最初起原因——“二人文武不和”。屠岸贾是晋国大将，晋灵公朝中文武大臣近千人，他信任的只有两个人，一文一武，文是赵盾，也就是赵朔之父，武便是他屠岸贾。从简单的“文武不和”这四字，细想为何会文武不和，此时是太平盛世，言官的地位有压制武官的势头，他屠岸贾作为大将，肯定心生不满，而且为着仕途考虑，如果除掉赵盾，那么朝中受宠信的就只有屠岸贾一人了。本剧楔子中“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6]1这一句，就揭露了屠岸贾的虎狼之心，他因嫉妒赵盾而生怨恨和杀心，想要排除异己，可见是生性残暴之人。其实在这个楔子中，屠岸贾的形象已经很鲜明了。屠岸贾派了一名勇士去暗杀赵盾，勇士拿着短刀翻墙进去，看到赵盾一心牵挂国事，羞愧之下触树而死。赵盾有次到郊外，看到一饿夫张着嘴躺在桑树下快被饿死了，问起原由，饿夫说他宁愿张着嘴等树上的桑葚掉进嘴里，也不愿被说成是偷别人树上的果子。赵盾赐给饿夫酒和饭，饿夫吃饱后不辞而别，赵盾也并不在意。从这两件事中，勇士去干刺杀的勾当却羞愧自杀，赵盾赏饿夫饭菜并不介怀饿夫的不恭敬，从侧面很好地衬托出屠岸贾是个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后来晋灵公把西戎国进贡的神獒赏赐给了屠岸贾，他又心生一计，训练神獒来谋害赵盾。但屠岸贾是很奸诈的，他并没有直接让犬去咬赵盾，而是说神獒能辩忠奸，晋灵公果然相信了，结果神獒去扑赵盾。这不仅能使赵盾受伤甚至被咬死，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晋灵公对赵盾的信任就大大降低了。赵盾逃出宫外，想要乘车离去，哪知道屠岸贾思虑周全早把四乘马车的马去掉了两匹，而且车轮也砍掉了一只，正在危机之时，过来一位壮士一条手臂扶着轮子，一只手驾车，往外赶去。这人正是那桑树下的饿夫，名叫灵辄。可见，赵盾一步步掉入了屠岸贾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之中，屠岸贾在灵公面前进谗言杀了赵氏满门，只剩下驸马赵朔和公主庄姬。但他哪里肯罢休，为了斩草除根，诈传灵公圣旨赐给赵朔三般朝典，赵朔自杀了。此时公主庄姬已经有身孕，赵朔临死前交代庄姬，若是生个小厮儿就取小名叫赵氏孤儿，长大后为赵氏满门报仇。到这里，楔子结束，已然引出了赵氏孤儿，同时在主题方面也明晰了，就是冤报冤。佛家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冤报冤的故事本身就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