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陈风》地域风俗研究(3)
《陈风》中的情诗将相思之情表现的最出色的应该就是《月出》。早期的《诗经》评论一直将《月出》归为“刺诗”，一直到宋代朱熹时，才真正打破政治教化的桎梏，用文学的眼光来解读：“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4]《月出》是一首出色的怀人之诗，诗歌以独特的景色描写，绘制了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月下怀人之景。《月出》的意境是迷离的，整首诗歌并没有细致地描述美人动人的外貌和得体的穿着，也没有描写她美妙的声音和可人的笑容，而是借助清冷的月光来表现美人的美好，展现了一幅清雅的月下美人图。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说它“从男意虚想，活现出一月下美人”。[5]作者将明月的优美与心上人的曼妙结合在一起，虽未直接写相思，却将相思之情渲染的淋漓尽致，独具朦胧的诗意之美，展现了《诗经•陈风》情诗最为优美深情的一面。
除了描写相恋相思的诗歌，《陈风》中也有描写爱情缺憾的诗篇。《陈风•防有鹊巢》便是一首名副其实的苦恋者之歌。诗歌以自然事物起兴，意在表示情人之间原本理所当然的相守也会像自然事物生长之理一样出现变数，正如喜鹊筑巢河堤，凌霄长在土丘上一样，让人无法预料和接受。这首诗表达了女性在恋爱时对爱情的担忧。即使是如此担忧爱人的离去，女主人公却依然没有表现出对爱人的不满与埋怨，她指责的始终是那些离间她与爱人关系的小人与爱情中的第三者。爱情的破裂必定不会全然是他人的过错，女主人公的爱人也必定有让人不安心的行径，可是女主人公却对自己的爱人百般包容，将过错归到了外人身上，可见她对自己的爱人爱之深沉。这种一往情深的苦恋描写恰展现了《陈风》中爱情歌谣最为深挚真情的一面。
《陈风》中既有表现爱情甜蜜美好的《东门之枌》，表露深情挚爱的《宛丘》《月出》等诗，也有反映爱情并不圆满的《防有鹊巢》《泽陂》，可以说既有对于爱情直白与开放、热烈与大胆的展现，又有婉转缠绵的含蓄表达，展现了别样的婚恋风情。《防有鹊巢》一篇则更是呈现了女子对于情恋之变的控诉，似乎更深层地折射出了男女在婚姻爱情上的不平等。这也使得《陈风》中的情诗在开放浪漫之外又增添了一层现实的内涵。
三、《诗经•陈风》中的怨刺之诗与民生民怨
对于《陈风》中的怨刺之诗的界定，一直以来学者们的意见并不统一，少数的“刺乱”之诗也多是古代学者以政治教化的立场分析解读诗歌的结果，其观点只能说是推测，并不确凿。《宛丘》与《东门之枌》被古代学者认为是怨刺之诗，但其诗歌中都没有直接表达讽刺之意的语句。古代学者把诗歌的解读与政治教化紧密相联，结合历史将诗歌与“刺乱”联系在一起，将它们归为怨刺之诗。且不论诗歌分析的立场如何，《宛丘》与《东门之枌》原文确实直接地描写了当时的陈国百姓载歌载舞的欢聚场景，展现的是当时的陈国人民热爱歌舞的民风，而后世的阐释也在剖析政教得失的同时言及了陈国的民风与上层统治者作为之间的关联。
《陈风》中的怨刺之诗不多，虽然仅有的篇目中并没有直接的对地域风俗的反映，但是这种讽刺之诗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陈国历史以及陈国人民对于其所处的社会现状的关心和不满。《陈风》“刺乱”之诗可以说不仅是展现了陈国的历史，更还原了当时陈国的社会矛盾和民生民怨。
《株林》讽刺了当时执政的陈国君主陈灵公荒于政事，与夏姬私通淫乱之事。《株林》开头提出疑问“胡为乎株林？”为什么要到株林去？，继而给出答案：“从夏南兮！” 影射陈灵公“从夏南”只是为了寻找夏南的母亲夏姬，《毛序》评价此诗曰：“《株林》，刺灵公也。”诗中提到的“夏南”，乃陈大夫御叔的儿子夏徵舒。为什么要去找夏南呢？因为他的母亲夏姬是当时有名的美妇，引得陈灵公及其大臣孔宁、仪行父的馋涎。陈灵公等人表面上是去找夏徵舒，可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她的母亲夏姬。对美人的想念有多急切呢？“乘我乘驹，朝食于株。”驾着马车狂奔，还能赶上在株林吃早饭。为见美人，昼夜奔驰，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据《左传•宣公九年》披露，陈灵公、孔宁、仪行父三人都与夏姬私通，甚至穿着她的内衣相互调侃。来年再去株邑饮酒作乐时，陈灵公与仪行父还当着夏徵舒说他长得像彼此。如此赤裸裸的戏谑让夏徵舒难堪不已，忍无可忍的夏徵舒设伏于厩，将陈灵公射杀，酿成了一场臭名昭著的内乱。《株林》作为《陈风》中唯一被多数学者认可的怨刺之诗，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当时陈国历史的一些片段。从这些片段中我们能够看出当时陈国人民对统治阶级荒淫无耻的不满与讽刺，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陈国百姓嫉恶如仇、大胆耿直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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