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邓友梅京味小说中的“旗人”形象(2)
作者在小说的开头就直接介绍了那五，“房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1，那五的爷爷生前曾经做过内务府的堂官，他的爸爸福大爷七岁时就受封为“乾清宫五品挎刀侍卫”2，但是还没等到他应该挎刀的年纪，辛亥革命就推翻了清王朝，这也算是成全了他，不过这是在福大爷有家产的时候，他会玩儿鸽子，会走马，洋玩意能捅台球，还会糊风筝，最喜欢最拿手的是唱京戏，福大奶奶走得早，福大爷为了不让那五受委屈，不再续弦，但福大爷忙于玩乐捧角，没有时间照顾那五。而那五也不用福大爷的照料，他有自己的朋友，“三贝子、二额驸、索中堂的少爷、袁宫保的嫡孙，年纪相仿，门第相当，你夸我家的厨子好，我称你府上的裁缝强。斗鸡走狗，听戏看花。还有比他们老子胜一筹的，是学会些摩登派的新奇玩意儿”3，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从不知道钱有什么可珍贵的”4，手头紧了就拿家里的书画古董到外面当，直到那五把家里的古董卖完，福大爷被气的一命呜呼，他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什么活命的本事也没有。因此，那五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混日子的，那五的爷爷晚年时收房一个丫头叫做紫云，云奶奶听说那五落魄，想接济那五，然而那五却嫌弃，还想着自己能靠着索七的古月轩在德国人那里发点小财，过大夫想教那五学医，但那五说“我一看《汤头歌》《药性赋》脑壳仁就疼！”5最后，竟然要学帮大宅门小姐打胎的偏方，差点把过大夫气的背过气去。总的来说，那五是学不了什么的，即使是他的师傅胡大头也是这么说。这只是那五的出场，在以后的故事中，那五又做过记者，当过小说家，帮贾凤楼、贾凤魁兄妹骗人钱财，跟胡大头学戏，直到北京解放的那一天。作者在小说最后写到“正是：错用一颗怜才心，招来多少为难事！此后那五在新中国又演出些荒唐故事，只得在另一篇故事中再作交代。”6我们直到今天也没有看到《那五》的续篇，但根据那五的这一段经历可知，他少不了还要做一些投机取巧的事。
前面已交代那五这个人物形象在小说《寻访“画儿韩”》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小说虽是讲述甘子千寻访画儿韩，但大量的篇幅都在叙述故事的缘起，甘子千仿了张择端的《寒食图》，被当记者的那五看见了，小说这样形容那五“是八旗子弟中最不长进的那一类人”7，拿去做旧加印，要拿到茂公当画儿韩那儿去当，甘子千一时得意，没拦着那五。不管是那五的做派唬住了画儿韩，还是画儿韩自己太过自信，一幅假画当了吹冰百大洋，那五竟然还不死心，还要拿画糊弄日本人，一当一赎被画儿韩识破，甘子千从此躲着画儿韩再也没见过他。以后甘子千如何寻找画儿韩与那五并没有关系，我们只看那五投机取巧、为财骗人的行径，他与《双猫图》中的金竹轩同样来自于旗人贵族，虽然两人的主要生活背景不同，金竹轩在解放后从世家子弟转变成普通的市民，靠劳动生活，但此时的那五还是刚刚从上层贵族社会跌落下来的落魄者，他不懂得生存的法则，只想靠不正当的手段赚点便宜，不管是在《那五》还是在《寻访画儿韩》中，那五都是好逸恶劳的，同时作者也入木三分地揭露了那五的落魄贵族心态，当贾凤楼兄妹利用他骗取别人钱财时，他竟尝到“捉弄人的美劲”8，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家族声势显赫的时代，扬眉吐气，得意之态不由自主，尽形于色”9。也许是那一时期的动荡不安与混乱造就了那五这个形象，但总的来说那五这个人物是带有寄生虫的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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