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杨绛作品中的小人物书写(2)
上海沦陷时期杨绛一家人被困在上海，生活艰辛，杨绛不仅得自降为“灶下婢”，而且还得做多份兼职来文持生活。在这段艰苦岁月中，杨绛受到陈麟瑞、李健吾、黄佐临等前辈的鼓励，开始尝试戏剧的创作。她所创作的两部喜剧《称心如意》和《弄真成假》的主人公都是生活中的小人物。《称心如意》中的李君玉是杨绛作品中最为理想的小人物形象，她虽然家境贫苦，但是懂礼乐观、有气节，面对几个富舅舅像踢皮球一样把她踢来踢去的不公待遇，她既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对这些亲戚阿谀奉承，而是不卑不亢地与他们周旋；同时，她理智而又谨慎，对于赵景荪的花言巧语她没有轻易地相信，对于自己在上海所受的委屈，她也从来不向自己不信任的人倾诉；另外，她能干而又心思细腻，虽然一天忙得如陀螺一般，但她总是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对于荫夫人等的言外之意，她心领神会，对徐朗斋这位孤独的老人，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最后用自己的真诚得到了徐朗斋的喜爱并继承了他的家产。沦陷时期的上海市民的境遇也如同李君玉一般。当时中国军队已经撤离上海，他们失去了祖国的保护，同时，日本帝国主义势力又对上海市民进行残酷的镇压，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公共租界与法租界也处于日军的控制之下。在这种高压政治环境下，“剧作家们只能选择远离政治斗争和民族压迫与反抗的体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表现沦陷区社会一般人的泪与笑，歌与哭。”[2]杨绛就是通过李君玉这一理想形象表现了沦陷时期上海市民的不屈与乐观。
《弄真成假》中的周大璋则是完全不同的人物。他家境贫苦，想要改变自己生活的环境，然而他好吃懒做，只有一张嘴皮子能胜过别人，因此他便依靠自己的口才去坑蒙拐骗。但是命运作人，他反被同样想反抗命运的张燕华算计，最终与一无所有的张燕华结婚。周大璋与张燕华聪明反被聪明误，两个只想要靠别人来改变自己的环境的人最终凑成一对，互相抵消，环境依旧。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周大璋和张燕华虽然改变环境的方式不对，但他们都对自己的既定命运感到不满，想要冲破现实的禁锢，开拓出自己的一片新天地，体现出一定的反抗精神。但这种反抗往往卑微而又无力，剧中周大璋就对自己的叔叔抱怨说：
“人家生下来就是供在千万人上面的，我是一步一步爬都爬不上去！明知道人家瞧不起我，人家讨厌我，人家怀疑我，我得老着脸向上爬呀！……我从小到大享过什么福气？我是仰着头在地上爬的。让人家唾骂，让人家踩踏，成功了看人家鼻子里出气，失败了看人家笑。”[3]
这段话反应出一个出生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反抗命运的过程中愤恨而又无奈的心理，不仅对命运的反抗有着重重阻碍，而且即使真的能够改变自己的环境，自己的出身也使得自己在阶级中永远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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