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陈染《私人生活》的知觉描写(3)
二、 身体语言的阐释者——知觉体验
陈染赋予小说人物角色倪拗拗阐释“我”的语言是她自己的身体。“只有我的身体本身才是我的语言。”③（p111)而知觉体验是忠实于自己和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和经验本身的。就知觉体验来表达作为单个人的个性之私而言，与文本强烈的个人关怀是相契合的。毕竟知觉与感觉不一样，知觉受个人知识经验的影响，而感觉则不依赖于此。同一个物体不同人对它的感觉是相同的，但对它的知觉却有所差别。就如同拥有不同专业知识的人对于同一事件会有不同的理解，个人情绪和心理感受的差异也会形成知觉差别。《私人生活》中表现人的内心活动的方式是极具特色的，利用声音和时间的知觉体验，把情绪和态度加入到在生理上对每个人公平的大多数人都可受享的平常之物的描写之中，消磨突兀感，矛盾却也谐和。无论是对于倪拗拗还是她所认为的任何一种别人而言，时间和感官是不分你我的普遍拥有和自带的。让这种个人体验不再停留在主人公单个人身上，不再只是代表自己。
私人生活无疑要在“私”上着力，要满足一个人对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渴望的前提下还要不破坏个性之私的表达，就要找到一个顺当的切入口，不入侵的同时找到开放的空隙，达到反映内在真实的目的。文本选择通过对主人公感知声音和时间的体验的描写来透露其内心的心理活动。
（一） 文本里的声音描写的多重意义
1. 声音所形成的内容展现——协助多重情绪的外显
通过听觉去关注声音，声音始终把我们引向声音的内容，引向其为我们的意义。把声音融入到文本的情节描写之中，在感知到声音的同时，我们就能在脑海里通过声音中的内容构建起瞬间外观，还原当时的情景。通过声音感受其中的情绪表达。在对倪拗拗真正执行的一次反抗的叙述中，对母亲发现父亲的裤子被剪后有这样的描写。“母亲从厨房回到我的房间后，发现裤子被剪了，我听到她在我的屋里发出一声尖叫，仿佛那不是一条裤子，而是一条活人的腿，剪开的裂缝正在突突地往外奔涌着鲜血。”③（p31）不在场的倪拗拗和我们都能通过这次描写在脑海中进行画面的补充和情绪的还原，母亲无疑是意料不到而又惊慌的。而对于倪拗拗来说，这是一次对权威父亲的挑战，尽管反抗没有实施在父亲身上，而是实施在父亲的所有物身上，但这也给了她反抗的快感。“剪刀与毛料裤子咬合发出的咔咔嗤嗤的声音，如同一道冰凉的闪电，有一种危险的快乐。我的手臂被那白色的闪电击得冰棍一般，某种高潮般的冰凉的麻。”③（p30）声音给我们带来的知觉体验比起视觉能把人的注意力更好地牵引到内容中去，重视其中展示出来细节，让感知者能够更好地辨析其中的情绪，而非撇开内容，过分关注发生场所的其他物体。
陈染在对感知声音的描写里把倪拗拗对自己的易容果断抛弃，显露她的原本面貌和心理活动，把隐藏在背后的倪拗拗的真实情绪拖出来。
2. 疏离感的巩固——对外界的厌倦、失信与回避
一个人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渴望，会在保持自己的身体独立感和作为单个人的个性之私上有所反映。主人公倪拗拗就是这样，无论是身体外部还是内部，都带着对入侵者的本能的敏感和拒绝。对于来到她身边的所有人事物，也仅仅是为了去丰满“个人”而进行的占有体验。通过听觉去关注声音对于她而言是一种安全的接受和对话方式。她不需要走出自己的屋子便可接受来自外部环境的声音，可以不用像视觉一样需要用眼睛去直接目击就可以隔空感知。除了对外界环境的疏离，在涉及声音描写里所下的笔墨含着另外一层的意蕴。在她的生活界域中，她所体验的人事物中有着亲疏之分。文本的声音不再局限于可听的声音，还有身体内部所发生的，倪拗拗也通过自己声音外传表达着自己。她在父亲和T先生面前坚定地成为一个哑巴，把他们排斥在自己的内心想法之外，形成了这些人物关系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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