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乐府的流变及其原因探析(3)
除初唐四杰之外，虞世南《从军行》前后创作的转变也颇值得一提。虞世南是前朝的遗老，入唐以前他仰慕徐陵，擅长做“徐庾体”。《旧唐书》载“常祖述徐陵” ，《新唐书》又载“（南）文章婉褥，慕仆射徐陵，陵自已类己” 。然而，进入初唐以后，他的诗风逐渐向四杰靠拢，脱去冗沓繁杂的俗气，呈现出清新刚健的特点。举他的《从军行其二》为例：
朝摩骨都垒，夜解谷蠡围。萧关远无极，浦海广难依。沙灯离旌断，晴川侯马归。交河梁已毕，燕山伂欲飞。方知万里相，侯服有光辉。
这首诗歌写塞外“骨都垒”，“谷蠡围”，“浦海广”等辽远开阔的意象，渲染塞外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表现自古以来军队征战的艰苦卓绝，衬托出戍边将士英勇无畏的气概，风格清新刚健，雄浑有力，与他之前在隋作的诗歌不同，脱去了“徐庾体”的俗气。所以，钱基博尝赞曰：“才高词赡，与太宗格调略同，而倜傥过之。”
三）声律的进步和成熟五律的运用
其实，不止是诗歌的题材的开拓上，在诗歌的声律的进步上，初唐《从军行》的锐意创新更是值得称赞。初唐诗坛对诗律的探讨和蓬勃发展的新体诗，对古题乐府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陈伯海先生说，“唐代的古体诗与近体诗共存共荣，就不可能不受到近体诗声律的影响。正面影响是导致古体诗的律化运动。” 而作为古题乐府代表的《从军行》，更是首先开创出初唐乐府诗律化的新局面。根据笔者的统计，初唐137首歌行中，最高律化程度的是虞世南的《从军行》87.5%，其次是崔融的《从军行》71.4% 。在近体诗诗律刚刚勃兴的初唐，能自觉运用先进的诗律来积极改造古体诗，并在古题乐府中达到如此高的律化程度，是很不容易的，这体现了崔融为代表的一批诗人的不懈努力。明代杨慎在《升庵诗话》云：“七言排律，唯崔融《从军行》，可谓绝唱。”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从军行》在初唐乐府律化运动中所作出的独特贡献。
《巫山高》在《乐府诗集》中归于《鼓吹曲辞》，属于汉代铙歌十八曲之一。初唐时期，《巫山高》的创作者主要有，郑世翼1首，沈佺期2首，卢照邻1首，张循之1首，刘方平1首，阎立本1首，乔知之1首，共有7人8首。由于近体诗的声律在南北朝时还不成熟，所以，南北朝乐府诗总体来说松散自由，很少融合进声律的因素，而初唐乐府《巫山高》的最突出特点就是创造了成熟的五律形式，使得乐府诗真正走上律化的道路。
这9首《巫山高》中，沈佺期，卢照邻，张循之所作的4首，是完整的五律形式。值得一提的是，沈佺期等人除了在近体诗领域促进律诗的定型之外，也在古体诗领域，积极地运用先进的声律技术来自觉改造古题乐府。
以沈佺期《巫山高》其二为例：
神女向高唐，巫山下夕阳。徘徊作行雨，婉孪逐荆王。电影江前落，雷声峡外长。霁云无处所，台馆晓苍苍 。
这首诗虽然是乐府诗，但是在平仄和用韵上已经十分接近五律的形式，用韵，平仄和对仗上都很严整。初唐时期，由于沈宋积极用新的格律要求对古题乐府进行改造，使得乐府诗领域出现了一种格律化的新现象：既用五律，又用五古来拟写乐府古题，即乐府的律化。这既是乐府创作上的新突破，也对初唐五言律诗的定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冯班《钝吟杂录》这样曾评价这一现象：“如佺期“卢家少妇”，今人以为律诗。唐乐府亦用律诗” 。
乐府古题《巫山高》对声律的积极实践，正证明了初唐时期乐府诗积极向律化发展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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