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对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借鉴与超越(3)
（二）奇特灵活、多重视角的叙事方式
所谓视角，也就是叙事的角度，即是谁站在怎样的立场讲故事，从而组织小说的全文。它是作家进行调控以达到文本复杂的一个重要手段。小说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叙述模式的创新性，尤其是它的叙述视角的独特运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给世界文坛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影响，但源于相似的对生命意义的终极感悟，虽然在遥远的东方，中国作家莫言也感受到了这次“文学爆炸”。
在艺术上，可以说莫言深得马尔克斯的精髓，詹姆斯说讲述一个故事至少要有五百万种方式，马尔克斯的作品是多种叙述视角的杂糅，莫言的叙事方式也极具变化性。《百年孤独》在开头就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将过去、现在和将来融合在一起的未来视角。作者在开篇写到：“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蒂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5]在此过程中，作者笔锋一转，又回到了马孔多镇初创的年代。于是小说中频频使用这种手法，不断给读者造成新的悬念，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从《百年孤独》中，莫言看到了这种时空顺序颠倒、极度渲染夸张的艺术手法，并在《生死疲劳》等作品中将其运用实践。“也是许多年以后，我在许多外国电影中，看到这种场面，便会想起，父亲对牛伸出的手”[6]和小说开篇第二句“在此之前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在阴曹地府里受尽了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8]则充分体现了马尔克斯式的叙事手法。
（三）陌生化、狂欢化的语言
俄国形式主义批评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了“陌生化”的概念，“陌生化”指的是使原本熟悉的对象变的陌生，化熟悉为神奇，让读者在艺术欣赏的过程中感受到新奇与别致。前苏联最重要的思想家和文论家之一的巴赫金提出了“狂欢化”的概念，所谓“狂欢化”，即重视民间的诙谐文化，否定文学艺术创作形式中的一切权威性。杨扬说：“一个作家用什么语言来写作，有时是先天注定的，无法更改的一个作家只有寻找到这种语感和语言的表达方式，才算是开始了自己的文学语言。”[7]
《百年孤独》中对布恩蒂亚上校的描写，发动过三十二次起义、躲过了十四次暗杀、七十三次埋伏和一次行刑队的枪决，面对各种威胁都幸免于难。对第二代阿卡蒂奥死时身上的火药的描写，对布恩蒂亚家族最后被一阵飓风刮走的描写，对俏姑娘雷梅苔丝身上散发的气能将人置于死地和她最后抓着一条雪白的床单永远消失的描写等，这些奇特多变的语言描写使那些事件又带有奇异的色彩。莫言在学习马尔克斯的基础上，意识到突破传统的语言组织模式，用熟悉而又神奇诙谐的语言描写的重要性。“我终于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是世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8]表面上看似不合常规，但是却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作者对这个地方的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语言的不可替代性一直被视为莫言小说创作的“命根子”，《生死疲劳》则淋漓尽致地使用了“狂欢”的语言，出现了“西门驴”、“西门牛”、“猪十吹冰”、“狗小四”等戏谑的称呼，打破了种种禁忌和界限。“猪撒欢”般的语言与莫言的书面的叙事语言构成了强大的张力，扩展了表达的空间。语言的狂欢还表现为各种语言如民间口语、传统说书艺人的语言、文言文、翻译作品语言等的杂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