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战争徭役诗中的人文关怀(2)
狭义派则做了更明确的区分，通常他们认为只有正面描写战争徭役场面的诗才是战争徭役诗，如洪湛候先生在他的《诗经学史》中提到“真正以战争为题材的诗，只有《小雅》中的《出车》、《吹冰月》、《采岂》和《大雅》中的《江汉》、《常武》五首，都是周宣王时代的诗。”[1]而像《邶风•击鼓》、《豳风•破斧》、《王风•伯兮》《小雅•杕杜》等，甚至最著名的《豳风•东山》和《小雅•采薇》都不算名副其实的战争诗，只不过是主题与战争相关。但在对徭役诗的注解上，洪先生的观点却基本与广义派一致，“把这些控诉行役痛苦的诗篇统称为佂伇诗”。[1] 为了深入分析战争徭役诗所体现出的周代人民的生存面貌，故采取广义派的分类视野来考量《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
（二）战争徭役诗的类型
总体上，《诗经》中战争徭役诗类型概括起来可以分为战争诗、徭役诗与以战争和徭役为衬托表现思妇怀人的作品。一般认为战争诗主要是那些描写周天子和诸侯对外征伐的诗歌。西周以至春秋的历史进程中，兼并战争，军事冲突迭起，频繁而激烈的征伐，反映在诗歌中形成了《诗经》中独特的篇章。家国的责任感、浓郁的思归感以及大我与小我的纠结之情构成了战争诗复杂的情感基调。
徭役诗指那些被迫在外服徭役的人抒发心中郁结，表达征役痛苦的诗歌。内容主要包括大夫为诸侯天子、士为大夫诸侯奔走四方效劳以及庶民农奴的戍守、征发与服役等内容。而其在情感传达上与战争诗所表达的多重性不同，徭役诗尽管内容繁杂，但情感抒发比较单一，不外乎两种类型：一种是由于农业生产的破坏和违背人伦之常的心灵之苦，一种是对个人劳动及命运不公的感叹。
《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不仅写征夫戍卒们的痛苦生活和悲惨境遇，而且还有在战争和徭役的衬托下对家人不得团聚，独守空闺的妇人思念丈夫的描写。像《卫风•伯兮》、《小雅•杕杜》、《召南•殷其雷》等篇都是丈夫在外服役，独守在家的女子忧念丈夫的抒怀之作。
二、《诗经》战争徭役诗中的人文关怀
人文精神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人当是人,中国人当是中国人”。[2]《诗经》战争徭役诗中的人文精神则表现为对人的精神生活的关怀，对人性及人的价值的认可，同时还体现出了对人具体的个体需求与不同主体性的尊重。综观《诗经》，战争徭役诗中正面描写血雨腥风战争场景的诗几乎没有，大多数情况下描写的都是雄壮的军威，高涨的士气，神威的将帅。即便反映征人戍卒的思乡厌战，《诗经》中战争徭役诗在表现的时候也尽可能淋漓尽致地显现出对人性的关注与关怀。从周族人重视农业生产和尊崇伦理亲情的思想感情出发，总体来说《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充溢着浓郁的故土之思及忧虑的爱国情怀，表达了对战争和徭役的厌倦和对和平美好未来的期待。
（一）对个体生命的尊重
从几千年的封建历史来看，战争与徭役可以说一面铸就了统治者的辉煌，但另一面却埋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这种违背人伦的苦难遭遇也反映在战争徭役诗中,但文学作品中显然在血泪之外还关注到了人的意识的觉醒。战争徭役诗对人在生存和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的关注、探索和解答，使许多诗歌体现出浓郁的人本主义思想。正所谓“诗言志”，[3]百姓正是借诗歌这个载体来抒发他们的情感。
《诗经》中的战争徭役诗并不刻意标榜爱国奉献，它表现的多是对于个体本质需要的关注。典型的战争诗《邶风•击鼓》在描写战争上只用了一句“击鼓其镗，踊跃用兵”，接下来便是诗人的满腹牢骚，可见《击鼓》并非斗志昂扬的赞歌，而是一位士兵的肺腑之言，切肤之痛。《诗序》云：“《击鼓》，怨州吁也。卫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4]诗人用自己的生活真实，颠覆了统治者提倡的爱国主义，以自己朴素的方式表达了对小我的关注。在历来描写战争的诗篇中很少能够看到如此关注小我思想情感的诗歌，但《诗经》却能以其独特的视角描写了一位普通士兵的情感体验。